仲秋时节,秋阴重,晨暮有秋烟,正是读书好时节。工作后,没别的消遣娱乐,也没认识几个新朋友,一到晚上就抱着书,居然读了不少。杨绛的《洗澡》与《围城》有异曲同工之妙,木心的《文学回忆录》需要耐着性子,殳俏的《吃,吃的笑》写得一般,张怡微《都是遗风在醉人》前半部获奖作品明显比后半部好太多,张大春《认得几个字》让我想有这样教识字的父亲,廖一梅《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》完全就是语录体,王安忆《今夜星光灿烂》读来唇齿留香,舒国治《流浪集》飘洒随性,桑格格的《小时候》让人忍俊不禁,还有《赎罪》,《江城》,《特别的猫》,《别闹了,费曼先生》,《性别战争》,《如果在冬夜,一个旅人》,《刺猬的优雅》,《邮差总按两遍铃》和《风之影》……
这其中,最喜欢李娟的《我的阿勒泰》。像当初读萧红的《呼兰河传》,这种透着“北国风光,千里冰封,万里雪飘”的边塞生活很容易吸引我。李娟在疆北陪伴母亲,随牧民在穷荒辽阔之地辗转迁徙。成年后离家打拼,开过店,打过工,做过衣服,补过鞋,生活简朴到单调。每年过年,她要忍受沙丁鱼似的长途交通,从阿勒泰城回牧区。虽然旅途艰苦漫长,可她总想着给家人带回点什么,她带回家过两只袖珍兔子,结果长得像个球,还有几只毛毛熊,结果是掉了尾巴的耗子。
那两只肥兔子后来死了,她妈对她说:“以后再也别买这些东西了,你能回来,我们就很高兴了。”她外婆对她说:“以后再也别买这些东西回来了,死了可怜得很……你回来了就好了,我很想你。”
妈妈不懂英文,这次为了见我硬着头皮过海关,转机场,风尘仆仆总算到达目的地。行李箱不小心摔坏,一打开,大包小包全是我的物品。我教她用酵母发面,学会后她每天做,把冰箱塞满。她在这人生地不熟,只能上网打发时间,可每天还是喜洋洋地照顾我起居。晚上,我用手机她用电脑,不用说话,亮起的那一盏灯就有家的感觉。妈妈偶尔会抱怨,你要是回来多好,如果在国内,我多方便照顾你;不然等我老了见你一面多不容易,我飞不动。我只好说,等你老了,我飞来看你,到时候我也带上两只肥兔子或掉了尾巴的耗子。
“父母在,不远游”,可为了自己心中的梦,我还是义无反顾当了个异乡儿。故乡渐渐远去,家的概念却更加清晰。想到艾小柯《流浪者的乡愁》,同是海外游子,她说那首《橄榄树》是她的心声, 何尝又不是我的。
“我想,一个人远离故土去远方流浪,那份对生命的好奇在根茎的起点上,也该是让人疼痛的喜悦。我们奋力想看清楚这世界里更多的风景,解开更多的谜题,我们想通过景色的不断变换来对抗孤独,我们渴望在远方接近爱情,驯服命运,然而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落败。可一个又一个的人,一代又一代的人,还是不断地去尝试,去流浪,用脚步去一次次验证生命的价值。 原来这就是橄榄树的疼痛感啊,与喜悦并行的生长的疼痛。”